红豆小姨妈

写过的故事皆是真心。
谢谢,抱歉,祝好❤️

愿为西南风【壹】

写在前面:

此文古代架空中篇,双视角,小甜文无疑←←

它还有个接地气的别名:《落魄贵少与乡村娃儿二三事》

 

 

本文与现实无任何关系,请勿上升真人,Thx

观文愉快,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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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花谢,早因循、又过清明。是一般风景,两样心情。犹记碧桃影里、誓三生。
——《红窗月·燕归花谢》

 

 

 壹〇

 

 

[ 凯 ] 

 

 

我生在一个锦衣玉食、有着显赫背景的世族。自出生那刻起,便被戴上了令人闻而生敬的头衔——三代忠臣之后。

 

我爹是受千人尊崇的内阁首辅,在当时是一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他自少时起便在皇上身边做事,协助其处理朝廷政务。我爹虽心存大志,却是清高圣贤,从不与朝官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他待人处事向来秉公处理,是一位刚正无私,一心只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好官。

 

而在他正值意气风发的而立之年,他遇见了我娘。

 

我娘是一位出身与普通百姓家的小女儿,贤淑温柔,好平静不好争斗,自然是不喜朝野的。我爹太爱我娘,于是答应她,与她成亲之后,便会慢慢卸下身上的职务和权力,每日只为她描眉画目,陪她养花种菜,想想倒也乐得清闲。

 

然我爹虽是个十分守信的人,下此决心也并非全因为我娘,他还有他自己的考虑。回首过往三十余载,从少不经事时起他便在朝廷这潭深不见底的黑沼里摸爬滚打,其实早以将许多事看得透彻。

 

作为臣子,权利过大并不是一件好事,既无错举,却还是免不了会招来是非,甚至血光之祸。

 

于是成亲后不久,他便想快马加鞭地实现他的承诺。

 

奉戍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是我出生在这个世上的日子。

 

我爹喜出望外,当即便给我取名为俊凯。

 

俊字代表他对我的期望,意为才貌超群,千里挑一之栋梁。凯有两层含义。其一,它代表着我爹对朝廷的拥护,他望国家兴旺昌盛,盼出征的将士能携胜利而归,城墙上空,凯歌常旋;其二,便是因为我娘。

 

我娘生我的时候很痛苦,足足生了一整夜,所以爹从小就教我念诗经里的一首诗歌——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他希望我不论是年少还是有朝一日立业成家,都能不忘体恤和爱护我娘。

 

爹只娶了娘这一位妻子,而我又是当时唯一的子嗣,他俩自然是将我视若珍宝,呵护着我长大,我周遭的每一件事情,无论巨细,都是他们一手打理照料。

 

我从小养尊处优,难免也会有些少爷习性,好在我生性孤傲凉薄,不好与外界过多交流,所以在外人看来,不过也只是觉得我内向罢了。

 

去学堂的第一天,夫子在我身上细细打量了两眼,便目光炯炯地对我娘说,“这孩子天资聪颖,是块读书的料,若是好好栽培,将来必成大器。”顿了顿,又笑着摇头:“可惜傲气太重,性子也冷淡了些,怕是适应不了官场作风。”

 

我娘听到后半句话犹为欣喜,因为如此她便可以在不久之后与我和爹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清闲日子。爹把娘照顾得很好,保留了娘原本的性子,所以她心思单纯,涉世太浅,不明白这世间的因果,如同是非黑白一般,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政治,是一个比极恶之地的黑沼更黑的词语。困在这口沼泽里的人无一不觊觎着我爹的权利和地位。

 

更为可怕的是,后有犬狼,而前有猛虎。

 

即便他当时只是恪尽职守的安分守己,大小祸事依然接踵而至。

 

我娘开始害怕起来,她好像知道些东西,却并没有道破。她深爱着我爹,如若哪天发生了祸事,最不济的结果,不过就是随爹一起去三尺底下的黄土里。

 

只是,她还深爱着我。

 

十二岁那年,我娘告诉我,在两年前,她曾瞒着我爹偷偷跑出去,寻皇城最有名的占卜先生来给我算过一卦。

 

据卦象说,我命有两劫,好巧不巧,皆将发生在同一年。

 

她脸色忧愁的追问那占卜先生,能否告诉她具体的日子,好想法子帮我渡过那两次劫数。

 

先生只是看着卦象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我娘含泪而跪,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那占卜先生终是不忍心,便告诉了她一劫,可如何化解,还得靠我自己的造化。

 

他说——

 

“这第一劫,乃是在令郎舞勺之年,中秋月圆夜,抄家灭门之罪。”

 

噗咚一声,我娘刚被扶起来的身子已瘫软在地。

 

那日后,我娘为我请来了皇城里数一数二的武术先生,却只教我足以护身、不足以伤人的功夫。

 

我学得很快,便时常偷懒去看书,学堂上总能比别人先猜到几分夫子的心思,故常得夫子称赞,爹娘闻后,都很欣慰。

 

兴是借着习武强身健体的故,我的个子蹿得很快,不到十四岁便已超过了我娘半个额头。

 

每当我在窗前练字之时,我娘就会坐在一旁慈祥的看着我笑,说我以后定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翩翩佳公子,不知会偷走多少待字闺中姑娘家的眼泪。

 

然则时光易逝。

与我爹娘生活在一起的这段,看似无波无澜的美好,却是我日后再也无法重温的光景。

 

那占卜先生一语成谶,果然算得很准。

而原先一直害怕这日到来的我娘,似是已然做好了准备,平静的等待着。

 

离我十五岁生辰还有一个多月的夜晚,我爹娘忽然拉着我,和我说了很多体己的话,可惜我那时毕竟年岁尚小,心思全在新买来的小说上,并没听他们多说,只是觉得他们眼中似是带着雾汽。

 

晚些时候,当我在后院乘凉正准备回房安寝之时,忽然听到前院传来骚动。我跑出去一看,竟是一群持着火把的官兵冲了进来,里里外外,包围了整个府邸。

 

一名个子很高,约莫四十来岁,穿着华服的人站在士兵里头,我想起自己好像见过他,似是不久前还来家中拜访,说是找爹品茶的那位。

 

那人从士兵中穿行而来,官帽下的他面容粗犷,嘴角挂着阴毒的笑,不急不慢地从袖袍里拿出了一卷黄色的华布。

 

那玩意儿叫圣旨,我爹以前教过我,见圣旨如见皇上,是要下跪的。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唯独除了站在树后的我。或许是因为那晚夜黑风高,才没被人注意,接着,我便听那人振振有词的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阁首辅王崇渊曾勾结朝廷左翼,与永亲王密谋篡位,其罪昭然若揭,朕痛之入骨,逐赐王氏满门抄家之罪。但念王氏乃三代忠臣,只得一子独苗,望子年少,特赐予流放边疆免死,永世不得回京。若有违抗,就地处死,钦此!”

 

话音落下,我的呼吸随之紧张急促起来,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我很清楚,别人或许会帮人造反,可我爹,绝对不会。我忽而想起有次在院子里练武之时,曾听下人们偷偷摸摸的讨论过,当今皇上是近几朝来,疑心病最重的君主。

 

那时的我没往深了想,还不明白有一种罪,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只知道有一股名为死亡的血腥味儿,快要在我家院子里头弥漫开来。

 

我不由揪紧衣口,只觉得胸腔快要被里头剧烈跳动的心脏撞破了。

 

我娘噙着泪光,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始终陪着我爹跪在原地,死死的抿着唇。我蓦地恍然大悟,原来爹娘这段时间对自己这般好是因为……原来如此!

 

“皇恩浩荡,谢主隆恩。”我看着爹跪着接过圣旨,脸上毫无一丝惧怕之意,他跟着官兵走了出去,徐徐而行,从容淡定,好像前路的终点并不是死亡一般,走得坦坦荡荡。

 

我捂着嘴,眼泪已无声的流了下来。

 

这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伟岸的背影。

 

 “爹!”我大喊一声,冲了出去。

 

我娘听到我的声音,终是没能忍住,猛地从我爹身旁跑回来抱住我,泪水止不住的流,一颗接着一颗划过她好看的脸庞。

 

她似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我说,却只是捧着我的脸,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直到有官兵恶狠狠的拉开她,她哽咽了很久,才对我说:“不要去追查原因,不要问为什么,不要怨恨,为了你爹和我好好的活着。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小凯,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我想我那时也已经是泣不成声,因为我娘的身影在我眼前渐渐模糊,就像被淹没在一团雾气里。直到我也被人硬生生地拽去了另一个方向,才又听见她的叮嘱声,从不远处的人群里断断续续的传来,“小凯!你是好孩子!记住娘的话——”

 

眼前一黑,周遭的声音如同被切断了一般,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我的手脚已经被拷上了镣铐,身上值钱的东西全被一群穿着粗衣兵服,油头滑面的坏人搜刮了去。

 

我成了罪人的儿子。

 

那时看到的天空,是乌云没顶的灰色。

我的眼泪好像已经在我爹娘消失的那一刻,彻底流干了。

 

出城那日,我听见有百姓对着我小声议论着。

 

“昨日王崇渊一家子被当众砍了头,血流满地,啧,可惜这多好的官呐,王家就剩这么个小少爷还被发配边疆,你说那地方能待么?就跟活死人没两样啊!”

 

“哎,就是……你说这皇上——啊呸呸呸!赶紧闭嘴吧,不然我们的脑袋也要分家!”

 

我的心中已经感受不到痛,它早已被一刀一刀的凌迟,残破不堪。可当我听到有人用那种遗憾的口吻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就像被人用针戳在心尖流血的肉上,越扎越深。

 

跟着队伍走了近半个月,路过的每一处都是寸草难生的荒芜之地,我与一群同我一样流放的罪犯,被官兵们用绳子牵着,一个接一个的被他们用鞭子抽打着前行。

 

九月的天气炎热干燥,我的喉咙已经干裂得快要发不出声,这群官兵视我们的命如蝼蚁,因为他们知道,‘发配边疆’其实就是‘任君处置’,大半条命早就不是你的了,所以他们不给我们喝水,只给吃馊了的馒头。在途中,他们欺负了一位年纪与我相仿的姑娘,姑娘顽命抵抗,有位老伯冲过来想保护她,却被活活打死,后来那姑娘被扔在了路上,兴许也是死了。这是群人面兽心的东西。

 

不记得又走了多久,行至边郊某座我叫不出名字的山峰之时,阳光毒辣得让我觉得下一刻就会眩晕过去,那群衣冠禽兽也受不住了,决定停下来休息。

 

他们把缠在腰间快有半人高的刀卸了下来,刀面被光反射发出白晃晃的光,刺入眼里,如耳鸣般尖锐。

 

我假装靠着山背休息,观察着四周。

 

人烟罕至,悬崖峭壁。

 

这一路我一直悄悄的摩擦着圈在我手上的麻绳,尽管我被他们折腾的快没了力气,但我一直没有忘记,从出城那刻开始就在心中盘算着的念头。

 

我娘想我好好活着,可跟着这群没有人性的生物讨命过活,简直令我生不如死。我听不了她的话,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赖活不如好死,好死不如搏力一拼,然后光明正大的活。即便反抗失败,不过也就是同我爹娘一起去底下待着罢了,总好过这般行尸走肉。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麻绳已经从我手腕上松开,我闭上眼睛凝神,估摸了一个好时机,趁他们小憩之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冲过去捡起了他们的刀,直直往他们身上砍去……

 

我的神智已然不是很清醒,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听见一声惨叫,有腥热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脸上,四周充斥着逃窜的呼喊声,士兵们全在那瞬间惊醒了过来。

 

他们表情狰狞的拿刀朝我走来,紧接着我便感觉腹部被人用刀锋划过,传来火辣的痛。

 

我按着腹部,再没了挥刀的力气,被他们团团围住,逼到了悬崖边。

 

看着他们一个个獐头鼠脑,面目可憎的模样,我突然觉得很是可笑——这群人不过就是一帮揣着贱命过活的酒囊饭袋罢了。

 

“呵。”我扔了刀,笑出声来。

 

他们似乎有点诧异,面面相觑,依旧步步紧逼。

 

我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玩吧,我不奉陪了。

 

在神智还保持清醒的最后一秒,我后退至悬崖边,双脚踏空,而后便听见了石子打滑着泥土而下的声音,我仰头闭上了眼。

 

身下是我看不见的峭壁悬崖,正面撞上的日光正焦烤着我的伤口,由下而上的厉风更是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切割着我的身体。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色正以疾驰之速倒退,视野也越来越开阔。

 

忽然想起了占卜先生的话——我命有两劫。

 

一劫已过,现下大抵即是第二劫了吧。

 

没想到还是辜负了爹娘用命换来的生的机会。

这次再没人能奋不顾身的护着我,渡我此劫。

 

我这条命,到底还是断送在了自己的手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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