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小姨妈

写过的故事皆是真心。
谢谢,抱歉,祝好❤️

愿为西南风【拾】

拾〇

 

[ 千 ]


 

腊月初九,天气终于放晴,残雪消融,串成水珠从屋檐上一颗颗垂下,落在土里。

 

学堂无课,趁着这冬日暖阳,我和小凯跑到河边,看扔进河里的石子打碎粼粼波光,享受着暖阳照面。

 

 

你来我往的边玩儿边聊了个把时辰,我俩都有些乏了,便坐在河边的大石块上休息。原本还是各自仰着头晒太阳的,不出多时,我便感受到一道目光总是固定在我身上,我开始不自在起来。

 

元凶当然就是与我隔着两人距离的王俊凯。

 

“喂,你能不能别看我了?”我皱着眉瞥了王俊凯一眼。

 

王俊凯依旧是盘腿坐在石头上,撑着下巴,眼眸是同河水一样的清亮,丝毫不躲避我的视线,“好看干嘛不让人多看几眼。”

 

“你那叫看?”我随手拾起一颗石子扔进河里,偏过头瞪着王俊凯,“眼珠子没带闪的吧?都快被你看出洞了。”

 

 王俊凯笑了出来,眼波温柔,“我也不知为何,就总想看着你。”

 

“停!” 我不觉抱紧了手臂,层层衣料下的鸡皮疙瘩开始躁动,侧过身子面对王俊凯,面带疑问的凑过去左瞧右瞧,“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王俊凯么?”

 

王俊凯一愣,蓦地笑出了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视线缓缓移向了河面。

 

阳光和煦,轻洒在他的脸上,被睫影遮盖住的眸子透着晶莹,他唇畔上扬的弧度好似从未平整过。

 

这几日,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既没人主动提及,也没有刻意回避,这大概便是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吧?

 

我们照旧同以前一般相处着,平日里相互照顾,没事儿的时候开开玩笑。不过,若是足够细心的话,便会察觉某些细节有了轻微的改变。

 

譬如,王俊凯偶尔会很自然的夹菜给我。

譬如,每日入睡前他都会走到我窗台,同我道一声好梦。

又譬如,他不再那么计较的算着分摊洗碗的日子,而是总会一言不语的从我手中端过木盆和碗盘,独自去灶房洗碗。

 

诸如此类。

 

尽管他的性格变了许多,但大部分时候他仍是不善言语的,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好,一点一滴,渗透在日常生活里。

 

我对他自然也是没得说的,只是我对他好惯了,估计他也没有发觉我有对他更好一点。他对我的好,我倒是大大方方的欣然接受了——既然能享受这种难见的特殊待遇,干嘛还要假装拒绝呢?哈哈。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他于我的所有我都能坦然接受。就拿方才来说,我还是有点儿不适应的,不,是非常不适应。

 

我想起王俊凯刚到禾溪的时候,都是我让他吃瘪,开玩笑也总是我占上风,现在却像是反过来了。

 

 

“回家吧。”王俊凯起身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走至我面前停住,见我在发怔,便拍了下我的脑袋,“被我看傻了?”

 

我回过神来,看见他正微垂着头朝我挑眉浅笑。

 

……

 

我跃下石头,心不在焉的敷衍着点点头,“你帅你帅。”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最后终于拍掌得出结论——这样下去可不行,哪有主人占下风的理儿啊?

 

 

 

腊月中旬过后,禾溪算是正式进入寒冬了。

 

一出门便是风雪相携迎面而来,月初的那场雪与之相比,全然是小巫见大巫。每年冬天这个时候,禾溪便是换了样貌,满地莹白,宛若走进了冰雪世界。

 

学堂已经停课了,像是跟着学生放假一般,整个禾溪都闲了下来,步调缓慢而惬意。

 

然而有一个人是永远闲不住的。

没错,那人就是王源。

 

今日清晨雪势小了不少,只是寒风照旧不停的刮着。还在睡眼朦胧之时,我听见有人在院子外大声叫着早,挣扎着起身将窗户拉开一个小缝,便见裹成一颗大粽子的王源,正站在风雪之中兴奋的朝我挥着手。

 

我裹衣而出,刚走到院子,侵袭而来的寒风便毫不温柔的吹了过来,令我原本还处在混沌之中的大脑霎时清醒了。

 

“大早上的,你也不怕凉。”我将落在王源头顶上的雪拍去,侧身示意他进来。

 

“凉啊!”王源立马开心的回道,同我一道走进了堂屋,坐在火炉边打了个哆嗦,笑着说:“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到时候走亲戚都来不及,哪还有这些个空闲时间找你们玩儿啊。”

 

与屋外的寒天雪地不同,堂内暖意十足。困意再次涌来,我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对王源说:“那你先坐这暖暖身子,我再去睡会儿……”

 

“诶诶诶!辰时都快过了,还睡什么啊!”王源见我转身要走,蹿了起来,赶忙拉住我激动的说:“快洗把脸,我去叫小凯起来,咱们一块儿玩雪去!”

 

“你可饶了我吧!”一想到往年同王源打雪仗时总是会用力过猛,弄得第二天醒来四肢酸痛无力的情况,我就万分头疼,想着先把他忽悠过去再说,便接着道:“你俩先玩儿,我昨儿没睡好,待会儿醒了便去找你们。”

 

三十六计,溜为上策。

 

“不行!”只是我还没溜出门就又被王源拽了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啊,到时候会来才有鬼!”

 

我又驳了几句,也不知是因为大早晨筋都是错乱的还是其他原因,我没能拗过王源,便只好无奈的跑去洗了把冷水脸。

 

洗完之后我才想起来,这季节的冷水,完全就是……冰。

 

于是这回我彻底的清醒了。

 

怎么长了一岁,战斗力反而不如以往,现在连王源都要说不过了?

 

我满脸抑郁的朝洗脸盆里舀了一勺热水。

 

 

 

 

“哈哈哈,小凯打得好准啊!”王源跑在雪地里,指着我大声嘲笑道,“千玺你还没睡醒了的吧?再这样下去,可要成实打实的人肉靶子了!”

 

啪——

 

我还没开始反驳和回击,王俊凯又扔过来一团雪球,重重砸在我的肩膀上,弹碎的雪沫溅到了我的唇边,我猛地一把擦掉,狠狠的朝王俊凯瞪了过去。

 

王俊凯两手一摊看向别处,一脸不关我事儿的潇洒跑开了,我身后就又传来王源毫不遮掩的嗤笑声。

 

我蹲下身抱起一团雪就向王源砸了去,王源没来得及闪躲,还维持着大笑的嘴巴立刻吃了满嘴的雪渣。风水轮流转,我得意的朝他做了个鬼脸,又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团,追着王俊凯的背影狂奔了过去,欲将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王俊凯!你为何只打我一人!”

 

许是没料到我会追着他打,王俊凯回头见我举着雪球跑来之时,眼神诧异了半瞬。

 

我以为他会转身就跑,没想到他却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眼里是被日光闪耀了的雪辉,笑着说:

 

“因为——”

 

 

王俊凯站在一片洁白纯净的正中央,眉眼含笑,清冽俊朗,温润却不失傲气。时光停驻在这一刹那,连空气都流动得缓慢。他伫立在雪地里,仿佛就是为雪而生的人,这一场场从天而降的大雪也似是为他而落。

 

我的脚步不知不觉的放慢了,举着雪团的手也渐渐放了下来。

 

他说着话的嘴角动了会儿,说完便朝我咧着嘴笑了,在这风雪胶着的十二月末,绽放出了一朵盛开在阳春三月的桃花。

 

后面的话我并没有听清,兴许是因为那些话被风雪掩了去,又或者是我在他的笑容里失了神。可饶是这样,我还是明白他说了些什么,要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冰天雪地里,与他遥遥相望,也不言语,只是任由掌中的滚热将雪团一点点融化,任由赤色从耳后根逃窜而出,红了脸庞。

 

 

待到肩膀上已被落雪沾湿,我才向王俊凯奔跑过去,将手中攥了许久已经变小了的雪团用力一扔,精准无误的砸上了他的背,“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王俊凯吃疼的啊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佯恼的怒视了我一眼。

 

我突然很想逗他,于是背过身子双手插在腰上,对他左两下、右两下的扭起了屁股。

 

没扭几下,我还未去猜想王俊凯是何表情,倒是先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起来。一抬头,发现王源也在远处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我的笑声愈来愈大,才觉方才的举动实在是有够傻。在泪花子都快被自己逗乐出来之时,背后突来一道劲风,紧接着我就感觉自己被那道劲风的主人抱了个满怀。

 

那人的怀抱温暖宽厚,方才他还被我砸得不轻。

 

只是我原本就站得不稳,那股劲儿又大了些,一个踉跄,我被身后的人拥着一同侧摔到了厚厚的雪地里。

 

“王俊凯,你这是趁人之危!有种我们单独打一场!”我用力想掰开王俊凯箍在我胸前的手,好翻身过去揍他,但他的力气远比我想的大。我忽而想起初遇他时,吴伯曾说他身子骨很好,应是习过几年武,这才意识到为何他的力气会比我大许多。

 

他湿热的鼻息萦绕在我的后颈,撩拨得我心里一阵酥麻。侧身下是雪地冰凉松软的触感,耳根后却是他滚烫的气息,心跳声遽然狂躁了起来,我愈发的想挣脱开他的禁锢,再次攀上他了的手背,刚想使劲儿时他却松开了手,只是姿势依旧不变,仍然是拥着我。

 

“千玺,如今倒是你喜欢连名带姓的叫我了。”王俊凯的呼吸游走在我的耳后,声音低沉得似是从胸腔里振了出来,隔着层层衣物,撞击着我的胸口。我还来不及安抚混乱至极的心跳声,便又听见他笑道:“方才可是听清我说什么了?”

 

脑中乱成一团,我不禁暗恼,都相处这么久了,自己还是会被他三三两两几句话给扰乱了心绪。

 

“刚、刚有人说话?”

 

……还是会变成结巴。

 

“没有吗?”王俊凯笑了,话语里带着明显调笑的味道,“那看来是我眼花了,我还当有人听见我说的话,就害羞了呢。”

 

“……自作多情。”我恼归恼,还是没能掩藏住笑意,“某些人脸皮厚得都快赶上城墙了。”

 

身后的王俊凯似是楞了会儿,便埋首进我的颈间,轻笑了出来,承认道:“嗯,好像是。”

 

我将脸埋向肩窝,也跟着笑了出来,嗡嗡的啐道:“什么人哪……”

 

 

雪地里又寒又冷,心窝倒是暖洋洋的。

 

 

 

“你俩……在干嘛?”

 

王源的声音突然在脑袋上方响起,我和小凯皆是僵住,一扭头便见王源站在我们身旁的雪地里,弯腰看着我们,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一下就给慌了,现在与小凯的姿势……多少有些暧昧,心里也就敲起了鼓。我至今未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王源,并非是我有意瞒着他,而是我觉得这些事儿说与不说都不会妨碍我们之间的友情。而现下,却陡然生出了一种被人拆穿谎言的心虚和慌乱之感,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我们——”小凯率先镇定下来,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王源打断。

 

“我知道了!”王源猛地一拍掌,恍然大悟的指着我和小凯,“你俩居然……”

 

“对不起王源,其实我真的没有瞒你的意——”我有些急的想要解释,话音还未落就见王源眼里的惊诧瞬间换成了一抹亮色。

 

“你俩也太不够义气了!”王源大声说着,脸上顷刻间露出了欣喜与跃跃一试的笑容,豪气冲天的大声道:“抱着滚雪地也不叫上我!想摆脱我玩吗?告诉你们,没门儿!”

 

“我来啦——!”

 

王源说着便张开双臂,嘻嘻哈哈的朝我和小凯的身上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了下来。我看着他如一头牛一般从空中坠落,不由惊恐的瞪大双目。

 

“啊——!”

“……”

“哈哈哈哈哈哈!”

 

 

 

北风继续呼啸不知疲倦,夹着雪花,粘在我们的脸上。

 

雪地里尽是我们奔跑过后的脚印,翻滚胡闹后的痕迹,我的,他的,还有王源的。

 

我们彼此的笑靥爽朗,连同王俊凯被淹没了的话语,一同融化在这场雪里,也永远的融化在我记忆深处。

 

天地间有着简单纯粹的快乐,这是我们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禾溪的深冬是银装素裹的白,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整个腊月,走在路上的人都化成了一个小点儿,吞没在这片雪里。

 

除夕也终于在这场连绵不断的风雪里悄然而至。

 

我与小凯在天色微亮之时便早早下了床,一是因为腊月二十四那日没来得及扫尘,遂将扫尘留至今日,所以我们得同婆婆一起早起;二是因为阿巫迟迟未归,家中只有巫母一人,我与小凯决定清晨去巫母家一趟,叫她同我们一起过年。

 

可惜巫母婉拒了我们的好意,说是阿巫这几日便会归家,指不定就是今夜,况且这风雪也不知何时才能停,索性便不去了。她本也不是喜闹之人,在家中烤烤火这除夕也就过了。

 

无奈之下,我与小凯只得无功而返。回到家中已是辰时,婆婆在屋外挂好了桃符,屋内生了一盆热烘烘的炭,燃烧的炭时不时发出吧嗒的声响,整个堂屋里头都是暖暖的。

 

忙乎了好一阵子,过了巳时才扫尘完毕。婆婆说这一年来所有的穷运、晦气统统被扫出了门,今后我们三人便会身体健康,岁岁平安。

 

我一手杵着扫帚,一手松松垮垮的搭上了王俊凯的肩膀,懒懒的道:“好累,给我揉揉肩。”

 

“我看你是犯懒了。”王俊凯挑眉睨着我,敲了下我的脑袋:“婆婆都未曾叫苦,你倒好,直接指使起我来了。”

 

“嘿嘿。”我坏笑了两声,反手给自己的肩膀锤了锤,装模作样的感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某些人果真是靠不住啊——”

 

王俊凯嗤了一声,揉上了我的脑袋,笑道:“你靠得住就行了。”

 

我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朝他胸口轻轻揍了一拳。

 

远方似乎有人等不及点燃了爆竹,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夹着雪花的寒风便哗哗的吹了进来,热闹欢腾的爆竹声回荡在纯白的禾溪上空,声声清脆响亮,传进了耳朵里。

 

奉戌二十八年,腊月三十。

过年了。

 

关好窗,我低头顿了顿,回过身又和王俊凯闹了会儿,趁他不备偷袭了他两拳,笑着嚷着就跑出了堂屋。

 

婆婆正在灶房里给我们煮饺子,我走至橱柜旁拿出了三对碗筷。尽管我平日里经常干这事儿,但今日今时,打开橱柜数也没数的将三双筷子拿出来之时,心中难免顿生感慨。

 

我回头见婆婆为我们忙碌的背影,似乎是从我记事时开始,婆婆已是满头白发,她的精神向来不错,只是这几年背伛了许多。

 

算算,她今年也已经七十八岁了。

 

我并非婆婆的亲生孙子,但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生活得像亲生婆孙一般。婆婆从小便告诉我,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纵使一个人再长寿,都是会有老去死去的一天。但我仍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婆婆。”我放下碗筷,从背后抱上了她。

 

婆婆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回头,爬满沧桑的眼角弯了起来,“都是大孩子了,还撒娇。”

 

我仍是一动不动的抱着她,既然她说我是撒娇,那我便继续这样下去吧,“新的一年,我还会这样撒娇的。”

 

垂眸瞥见方才拿出来的三双碗筷,不在这个灶房的某个身影便蹦到了脑海里,令我不由笑了出来。

 

 

从今往后,每年除夕,将不再只有两个依偎的身影。

 

我,婆婆,还有小凯。

 

我们三个,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今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接完灶神,婆婆与我在我爹娘的牌位前祭拜,王俊凯在一旁看着,眸子深幽,是被他藏起来的沉重。

 

父母死后连块让人上香火的牌位都不敢有,不可有,换作任何一个人,心里怕是都不会好过的吧?

 

祭拜完后,我起身过去拉王俊凯,“你要不要在这给你爹娘拜拜?”

 

王俊凯摇摇头,朝我露出一个微笑:“昨日夜里,我已经悄悄的同他们说过话了。”

 

“小凯……”我担忧的看着他,每逢这样的时刻我总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易烊千玺,你清醒点儿。”倒是王俊凯率先抬手戳了下我的脑门,笑道:“能不能不要一提到我爹娘,你就表现得比我更像他们的儿子?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不孝。”

 

见他还能这样轻松的与我开玩笑,我噗的一声笑出来,十分严肃的认错,“对不起,是我太孝顺了。”

 

-

 

屋外的夜依然是风雪不减,仿佛在告诉禾溪的百姓,它将把这一年内我们所有的苦和泪一并带走,待到新年伊始,再回来赠与禾溪一场崭新的郁绿春风。

 

家里的年夜饭是简单而美味的珍馐佳肴,吃的是一份相聚的情感、一份团圆的温暖。我们婆孙三人以茶代酒,敬给彼此也敬给自己,祝愿新的一年,无苦无痛,身体安康,万事顺意。

 

守岁是除夕夜的传统,今夜无人入眠,婆婆在房间里燃着三两盏油灯做衣裳,我与小凯一人裹了一床大棉被,打开了一侧的木门,不怕冷的迎着雪花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从对彼此的初印象聊到了许多年后的生活臆想。

 

我忽然灵机一动,便碰了碰王俊凯的肩膀,问他:“你道五年后,你我会否已有了妻室?”

 

王俊凯没做思考,简洁而肯定的回道:“未必。”

 

我忆起同他一道去镇上卖草药的那日,他对娶妻之事十分排斥,未料今日却是冷静得很,我本想故意逗逗他,但似乎并没有成功。

 

“未必?”反正没得到我想要的反应,我也懒得逗下去了,倒挺想听听他口中的未必一词是何解释,便反问道。

 

堂屋内的灯火被窜进来的北风晃得忽幽忽亮,打在我们的背后,衬出王俊凯的轮廓俊朗清逸,如雕如琢。

 

他仰头认真的思考了会儿,声音低得像是沉进了潭水里,“若五年后你不再愿意与我同行,也许会吧。”

 

“好啊!”我故作不满的觑了他一眼,啧了几声,“我这刚一离开,你就准备物色老婆了!”

 

王俊凯笑得开怀,细眸被风雪微醺,流光盈盈。

 

半晌,他的笑容缓缓收起,只留下了一个浅浅上扬的眼湾,定定的看着我,“所以,你那时会离开我吗?”

 

这个问句只有短短的八个字,却是一字一顿的凿在我心里,鬼使神差般的令我认真了起来。

 

我像是被人牵引一般,握上了他的手,望着他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

 

王俊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回握紧我的手,笑容一如雪地里的光辉。

 

“那便是了。”

 

 

 

我们会心而笑的那一刻,恰逢新年与旧岁的交替时分。

 

由远及近的爆竹声像是等待已久,终于被千家万户家点燃,轰轰烈烈的响彻了新年第一记凌晨。

 

情意是真,话语是真,相交握的手也是真。

 

我清楚的明白,即便多年后我们都将不再年少,我同他也断不会辜负彼此。

 

 

无奈的是,造化总喜欢跑来提醒我,光阴是一张素白的笺,在笺上刻字写下祝福的,一半是我,另一半,却是命数。

 

就好比,这夜满心憧憬准备迎接新年的我们,并不会想到,不久后有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正躲在这场温馨的风雪背后,虎视眈眈。


 

 

 

 

-待续-

 


 

 

 

 

 

热度(872)
  1. 共1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红豆小姨妈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