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西南风 【拾肆】
拾肆〇
[ 千 ]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凯怎么就成逃犯了？”王源在堂屋里心烦意乱的来回走着，急得焦头烂额，头发都快被他抓散了。
我和王俊凯坐在方桌旁的凳子上，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是紧抿着的唇，闭口无言。
王源见我俩这么久都没搭理他，跺着脚就走到了我和王俊凯跟前，抓耳挠腮后猛拍着桌子吼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俩倒是回个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在镇上回来的第二天夜里，王源撩急火急的跑来了我家，连气都来不及喘就把刚准备入睡的我和小凯叫了起来。
因为说话太急太快，愣是说了三遍，我才弄明白是什么事。
从我与王俊凯在镇上匆匆而回的时候，我就已经猜了个大概，到家后王俊凯同我说他看见了朝廷的刘大人，一定是来找他的。不料今天，王源也已经知道了，还不忘数落我一顿，说这么大的事情，我老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他。
幸好，看王源话里的意思，那刘昌恪是直接去找的镇长，而且还没有把这件事公布于众，他似乎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儿弄得整个禾溪人尽皆知。王源的父亲也就是学堂的山长，与镇长向来往来密切，私交甚好，便得知了这些消息。
照此情形来看，刘昌恪此行目的无非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即是想息事宁人，放了王俊凯。可从阿巫打探的情况以及他口中所说王俊凯即将有大劫的情况来看，这第一种是不可能了，所以只剩下第二种——刘昌恪在等王俊凯自己主动去找他，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王俊凯……‘就地处死’。
而糊里糊涂的王源，恰巧成了替他给王俊凯传递此信息的人。
我沉默的看了王俊凯一眼，他抬起眸子看向我，淡淡道：“你来说吧。”
我点头，看着王源，“你先别慌，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千玺，你……？”王源似是很意外我现在这般镇定，瞪大眼睛看着我，随后瞥开眼不耐道：“你别慢慢告诉我了，有什么都直接说吧！”
“你知道了多少？”我问。
“我只知道来了个凶神恶煞的人要杀小凯啊！他说这是皇上的命令，说小凯是逃犯，还重伤了朝廷官兵！”王源心急如焚的看向王俊凯，试探道：“真的……是这样吗？”
“重伤？”王俊凯见状，不确定的看着王源好半会儿，忽然轻笑了出来，“难为他们这般看得起我。”
这人真是……方才还在郁结忧心，现在竟有心情开玩笑了。
“这么说你真是逃犯？！”王源震惊了片刻，而后猛地摇了摇脑袋，讶道：“你、你、你到底犯了什么罪啦？”
王俊凯讽笑，“欲加之罪。”
我起身，走到王俊凯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他微微侧首，没有抬眸看我，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没心思去看窗外的弯月，夜大概已经很深了。
王源整个人都懵住，屁股没坐稳，重重的摔在地上，眸子里连震惊都看不到，只是愣愣的看着王俊凯，喃喃道：“我、我居然跟皇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了朋友……我的天……可、可是……他怎么就成了……不不不，是他们……他们太卑鄙了！”
说着说着王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泪花子一涌而出，抱住了王俊凯，“小凯……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啊！”
我赶忙跑过去捂住王源的嘴才堵住了他的鬼哭狼嚎。王俊凯拍着王源的背安抚他，王源松开了手，乖乖的站到我身侧忍着抽泣。
“你感情也是够丰富的。”我看着王源摇头，又看向王俊凯，正色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王俊凯沉思了会儿，凝眉定定的看着我，“我得去见他。”
“不行啊小凯！我听我爹说，那大人此次前来就是奉命来杀你的！你去了会死的！”王源担心得吼了出来，抓着王俊凯的手臂，急道：“你还是逃吧！现在就离开禾溪！”
“不可能的。”王俊凯冷静的放下王源的手，“他们都有本事找到禾溪了，会不知道我在哪？再者，是千玺和婆婆收留了我，我一走，他们怎么办？”
王源呆怔，似是没想到这一层面，担忧的看向了我。
“也许，他们连我与你相识这件事儿都知道。”王俊凯看着王源，表情严肃起来，“你今夜来的时候，可有察觉背后有人跟踪？”
“……”王源愕住，“我、我没注意……”
我走至窗前，不露声色的往外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奇怪的动静，外头应该是无人的。
“我觉得可以放心，即便有人跟踪，也不会这时候动手。”我关上窗，回头，“王源已经进屋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若有人跟踪理应早就下手，何必等到我们都已察觉？至少，今日还是安全的。”
王俊凯点点头，又道：“王源，你先回去，跟山长说我明日会去镇上找刘大人。”
“小凯……”王源面露忧色，语气又急了起来，“你何必要往刀口上撞呢？你不怕死吗！”
每每听到这个‘死’字，我都有种害怕得说不出话的感觉，即便我面上表现得如何镇定——我只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让小凯为我担心。
“我怕的不是死。”王俊凯低声道，垂下了眸子，“而是——”
下一刻，他看向了我。
王俊凯惯来是个不爱外露真实情绪的人，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他的喜怒哀乐才会变得明显，可即便是这样，我也很少见他有这样的眼神。
隐忍，苦楚，不舍，留恋。
短短的片刻之间，他的眼睛里换了好几种感情，到最后，全都变成了……想要释然，却释然无果。
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无论他内心多么害怕，他仍是选择了面对。我想，他现在的心情和当时决定跳崖时的心情一样吧？
得知一个令人崩溃的噩耗只是一个瞬间，做出一个直面噩耗的决定也不过一夜。面对他内心深处隐藏起来的害怕，他依旧有着果断和勇敢，这就是王俊凯。
只是他现在有了我，所以才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眼里含了太多太多的牵挂。
一种酸涩的味道冒上喉间，我忍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要我陪你去吗？”我轻声问。
王源使劲儿推了我一把，怒道：“千玺！你也陪着他犯糊涂吗！”
王俊凯笑笑，看着我摇头，“不用了，这原本就是我与他们的事。”
“疯了疯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疯了！”王源狠狠的抹了把再次变得通红的眼睛，“你们两个都是我好兄弟，哪个都不准去！”
“别天真，王源，你以为我不去他们就不会找到我了？”王俊凯的眉心微拢，肯定的说道：“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放过我，我又能躲到何时。”
王源咬着唇，撇过了脸。我上前搂住了王源的肩，与王俊凯四目相视。
多余的话不必说，也不必解释，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决定，他已经做了。
*** *** ***
翌日清晨，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我索性醒了个早。坐起身往窗口一看，发现小凯正静静的站在窗外的朝霞之中，一身齐整，似是早已在那看着我多时了。
我披了件外套推门而出，走到他面前。
我俩就这样静默的看着对方，看了许久。
“起这么早干嘛？没见过送死还送得这么积极的。”我推了下王俊凯的肩膀，故作轻松道。
王俊凯轻扬着下巴，有些无力的笑了，“这不是怕待会儿回不来，想多看你两眼么。”
见他连接我玩笑话的心思都没有，我的心蓦地被扯疼。
今日早晨似乎亮得很快，从未见三月的阳光苏醒得这么早过，橙红的光从远处的云里逐渐透了出来，最后像被人拉扯着前进一般，将整个禾溪都照亮了，还能见到从梨树梢里穿越而过的晨光，将梨树叶子的浅灰色薄影映在院落里。
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此刻的模样，将所有呼之欲出的难过都收回了去，轻轻揉着眼睛，就当做是被阳光刺疼了惺忪的睡眼。
而后，迎着晨光，我扬起头对王俊凯笑着说：“前几日我从阿巫那学了些占卜的皮毛，所以昨天夜里我试着给你算了一卦，若你信得过我，可愿听我一说？”
王俊凯点头浅笑道：“你说。”
“这卦象只有两个字。”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王俊凯的眸子，“平安。”
良久。
“……千玺。”王俊凯的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一般，背着晨光的眼眸里有些朦胧不清，他抱住了我，不再多话。
“相信我，没事的。”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畔温声道：“我在家等你回来。”
感觉到压在肩膀上的力道大了些，我才听见王俊凯细细的应了声：“嗯。”
王俊凯走出院子，独自走在去往镇子的路上，在拐角时回眸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我遥遥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他朝我也露出一个微笑，在暖阳的照耀下，一步一步的远离了我的视线，直至消失在我的眼眸里。
你会回来的。
我看着王俊凯消失的方向，在心里小声的对他说。
收回目光，我沉了一口气，敛了敛神，没有回院子，而是往与王俊凯相反的竹林方向走去。
昨夜在王俊凯入睡后，我一直没有睡着。不记得过了多久，有人敲了敲我的门，我原以为是王俊凯半夜睡醒了来找我，没想到却听到一声——
“千儿。”
是婆婆。
我不禁蹙眉，都这个时辰了，婆婆怎么还没入睡？我赶紧翻身下床，打开门搀扶着婆婆进了房。
点燃了微弱的油灯，我将婆婆扶至桌边坐下，倒了杯早已不再温热的茶给她，坐在她面前。婆婆惯来平和的面容里中带着难以名状的认真，直觉告诉我，多年来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那些我一直没有开口问的疑问，今夜也许都会得到解答。
我看着婆婆，刚欲问她这么晚来所为何事，她就先我一步开口了。
“千儿，你知道这么多年，婆婆为什么闭口不提与你爹娘有关的一切么？”婆婆轻声道。她的目光影影绰绰，许是被火光映照着的故。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
“是时候了。”婆婆看着我，“千儿，婆婆今日要告诉你关于你爹娘的一切。这些事情并不短，也许还会让你觉得冲击和难以接受，婆婆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待你做好足够的准备要听了，婆婆就告诉你。”
窗户没有关紧，有丝丝凉风吹了进来，我起身将窗户关紧，走回来坐下。
其实我一直都有怀疑自己的身世，为何我爹娘的灵牌上刻的一直都是“吾父吾母”，而王俊凯的身份特殊，婆婆也叫他这么刻，莫非我的爹娘也有同王俊凯的爹娘一样的遭遇？
总之，我能肯定的是，我的爹娘定非寻常百姓。
只是这么些年我一直选择不去思考这些问题，既然是婆婆想要隐瞒的事，那必然不会是多好的事儿，但隐瞒着的人，一定是为了我好，或者，是为了——保护我。
所以自我懂事以来，我都不会去问婆婆关于我爹娘的事情。而现在，为什么婆婆选择告诉我，我想，定是有某些非说不可的原因吧。
“婆婆您说。”握上婆婆的手，我才发现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随即看向她的面庞，温声道：“我想知道我爹娘是谁，他们是怎样的人……一切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请您都告诉我。”
“好。”婆婆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说着，“我并非是你的亲生婆婆，这你一直都是清楚的。”
“我清楚。”我点头道，“但我一直都把您当成我最亲的婆婆。”
婆婆笑了，眼光变得和煦起来，“你娘是皇城里有名的富商之女，我原本是在她娘家里做事的下人，同时也是她的奶娘。你娘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小婴儿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后来她嫁给了你爹，我本该一道陪着她过去，但那会儿我身体不好，她便叫夫人辞了我，却仍将我留在府上，每月工钱照给，还叫人照顾我……”婆婆顿了顿，眼里有了些氤氲的水汽，是对回忆的怀恋，“你娘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
我在脑海中刻画着一个人影，很小的时候，这个人影也曾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她站在开满梅花的枝头背后，目光温暖柔和，笑靥美丽明亮，那大概就是我娘的模样。
“还有呢？”我含着笑意，问道。
“你娘嫁给你爹后，过得很幸福，但一直没能为你爹生下一儿半女。”婆婆说着，抬手抹上了眼睛，“不过老天那时还算待她不错，三年后，她怀上了你。”
“可就在你娘即将临盆的那几日，你爹听闻皇城内有人带兵欲攻打入宫，杀帝夺位，他便二话不说，连夜带兵赶到宫内保护皇上，结果……”婆婆开始哽咽，停了会儿，又道：“结果，我与你娘还在家里为你爹求着平安之时，等来的却是你爹起兵造反失败，被皇上当场擒下的消息。”
我瞪着双眸，只感觉头上被人用木棒重重一击，昏天暗地。
“第二天，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城，说你爹为这次造反谋划了许久，其罪当诛，又说你爹已经认罪，在狱中服毒自尽……后来我与你娘才惊觉，这原来都只是皇上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杜绝一切可能动摇他皇位的力量。因为这江山是先帝带领你爹、皇上还有其他几个兄弟一起打下的。先帝想在你爹与皇上之中选一人做太子，你爹当年战功赫赫，才德兼备，得皇位当然是军心所向，但他无心皇位，主动退出了太子之争，只要了一个王。”
“……”震惊大过于惊讶，我已说不出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地面。
我爹……居然是……他居然是……
“后来，便是如今的圣上继承了皇位。哪朝没有过疑心重的君主，历史上为巩固皇权而用计杀害亲兄弟的例子比比皆是。”婆婆眼里的泪花翻涌，摇头苦笑了出来，“没想到皇上都在那个位子上安安稳稳的坐了整整十五年，竟仍是没有一刻不想除掉你爹……你爹，死得太冤了。”
我忍着哽咽，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之后呢？”
“皇上当然不会放过整个王府，你娘受到太大的刺激，便早产了。”婆婆看向我，眼泪缓缓而落，“生你的过程太过煎熬，你娘生下你之后不久，就断了气。”
婆婆的脸在我的眼里渐渐模糊，我轻轻眨眼，两滴液体无声落下，眼前模糊的视野又再度清晰了起来。
“那我……为何会在禾溪？”喉咙里的酸楚一波波袭来，我握紧了婆婆的手。
婆婆拍了拍我的手背，被泪水流淌过的脸庞里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幸好，你爹这一生里，交了一位同他品性相同的挚友。”
“那夜你生下来之后，你娘就把你托付给了他，于是他便连夜将你送到了禾溪。”婆婆用她噙着泪的眸子，灼灼的看着我，“说起来，你的命是他救下的，你的名字，也是他替你取的。所以那日在我得知小凯是他之后之时，我才会叫你同小凯一起对着他的灵牌磕头。”
砰的一声，心跳迅速的跳跃起来，我猛然抬起头看向婆婆，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你是说……难道、救我的人就是——”
婆婆看着我，郑重的点着头，“救你的人，就是小凯的父亲。”
*** *** ***
穿过竹林，我走进了阿巫的院子。
阿巫显然像是早已知道我会来找他一般，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前，给他对面座位前的杯子里倒了杯茶，而后抬眸看向了我。
我沉沉的呼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坐下。
“你知道我会来？”我问。
“我知道皇城的人已经来禾溪了。”阿巫心平气和道，“所以我便猜你这两日定会来找我。”
“没错。”我点头，“他们的确来了。”
阿巫端起了茶杯，垂眸看着杯里的茶，“你想要我救小凯？”
“我只想知道该如何救小凯。”我平静的看着阿巫，笃定的说道：“他的劫其实是有解的，对吧？”
阿巫垂着的眸子里沉了一瞬，而后抬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即是死劫，如何有解。”
我低下头，看着眼下杯里的茶中冒着的热气。
“我曾在书中了解过，自相术产生开始，便有一条组训——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话毕，我瞥见阿巫端着杯子的手指一僵，于是我便抬眼望着他，接着说道：“你与我说过，赠与我的那块琅玕曾为你化过几次劫数，你还曾说，你不可能连自己日后有无危险都算不出。”
“既然你能替自己算，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儿，想必你一定是有化劫的方法。连自己的死劫都可以解了，别人的劫对你来说，要解又有何难？”
阿巫微眯着眸，没有回话。
“千玺。”末了，他终于开口，缓缓道：“很多时候我并不希望你总是那么聪明，比如现在。”
我闻言楞了会儿，便笑了出来，“没办法啊，聪不聪明是由我的脑子决定的，由不得我。”
阿巫笑着轻轻叹气，摇了摇头，深深的看着我：“你真想知道？”
我将笑容收了起来，认真道：“请你告诉我。”
“做起来恐怕很难。”阿巫放下杯子，说道。
“难有何惧。”我答。
阿巫看了我半晌，最后才缓缓的点头：“好，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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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巫家出来之后，已经临近中午了。
走到花木桥上，我停了下来，脑海中忽而掠过几个月之前我与小凯曾在坐在桥边聊天的情景，点滴在目，心头却是如绞如割。
再度迈开步子之时，我抬头看向天空——今日万里无云，阳光晴朗，是个适宜出门郊游的好天气。与牵挂的人一起，带着舒服的好心情，躺在小溪旁的草地上，看看蓝天，听听溪水拍着石子叮叮咚咚的声音，一天就这样优哉游哉、闲闲适适的过了。
长舒一口气，我的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这条走了无数次的小路上，绿意盎然，却没有为它驻足欣赏的人。
“他应该已经回来了。”
我低声自语着，练习着平日里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跑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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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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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