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小姨妈

写过的故事皆是真心。
谢谢,抱歉,祝好❤️

沉疴(楔子)

#不想浪费这个日子,埋个坑,六一快乐

#非常短,正体现代文,不走肾不谈心

#也许会填系列

 

 

 

楔子

 

 

小暑,毒日头。

 

幸得昨夜一场大雨,将林间颓荒的阴沉之气被洗去了大半。尘埃涤尽,终是又见山青竹翠。阳光于薄雾中洒落,细叶上还沾着未干的雨珠,几点光华,在此绽开。

 

深林之处有一木屋,不似临时搭建,也无陈旧之感。房间的主人兴许有几分雅兴,偏又是个懒散性子,只在此搭了三四间房,但读书品茶,卧榻养眠,找几天安生日子独处,此地足矣。

 

廊上煮着一壶好茶,煮茶之人忘了将壶从小火上移开,沸了的水在热腾的白雾中,咕噜噜的闹了许久,直至茶水被蒸干,壶底只剩茶叶,于是再也闹不起来,嗞嘎嘎的哑着嗓子。

 

竹榻上躺着一人,烈日炎热,他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薄衫,腰上的结系得松松垮垮,略微发皱的领口敞得有些开,露出深陷的锁骨。

 

闻到飘过来烧糊了的味道,他慵懒的半睁开眸子,摇着扇的手朝前头的茶壶轻轻一点,烧糊的味道顷刻消失,过了一会儿,壶里又咕噜咕噜的淌起水来。

 

“好热啊……”他懒洋洋的摇着扇子,感觉到连吹过发丝的风都是闷热的,这才十分不情愿的睁开眼,偏过头。

 

“屈兄,这么热的天,你别一直站在太阳底下呀。”他望着在廊下站了许久的人笑道。

 

沿着他的视线望去,廊下正站着一人,看上去与他同辈,同样相貌不凡。那人的眉目清秀如竹,气质儒雅,却也透着股清傲之气。约莫是从小家教严苛,在毒辣的阳光下晒了好一阵子了,背脊依旧如劲松般挺直。即便是在夏暑天,从头发到衣着,照旧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你三番五次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要说什么。”十八九岁的年纪,说话的底气足得很。

 

“我都说了百八十遍啦。”他俊眸微眯,依然摇着扇子,赖在榻上不起来,“我只是想带你去看看天下的大好山河,尝遍人间美味啊……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那行,这回我听清楚了。”那人点头,唇角上扬,“可是没办法,我就喜欢待在这破地方——真对不住,只能负了你的好意了。”

 

“哎,你每次回绝我的速度都跟拔草似的,不留情面。”他略微不满,从榻上侧过身子,撑着脑袋,讨好的说:“就一两年时间,不好玩儿我再把你送回来就是了。”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那人眉心忽皱,抑制着怒气,瞪向他,“王公子,你以前的顽劣无礼我都可以不计较,可这一个月你总是变着法儿来折磨我,我不是圣人,忍你这么久已是极限!你也知道,我与你根本不是一路人,强行种到同一片土地里,也不可能一齐生长。”

 

“谁要跟你一起种地了啊。”他很是委屈,“灵均,我不过就是想跟你一同游山玩水个一年半载,跟你我是不是一路并无关系。我们相识也有好些年了吧?我这副身子弱得很,指不定哪天就下地狱了,你也说我顽劣,说不准阎王给我安的窝还是在十八层呢?我多努力的活着呀,你就一点儿时间都不肯分给我吗?”

 

“若是活得这般辛苦的话,你更应该把时间分给你的父亲母亲,他们才是你最亲的人。”男人要无情起来,总是会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但眼前这个人说的这些话并无不妥,亦是在分寸之内。

 

他们相识的确有几个年头了,可绝不是挚友的交情。即使贴着身子走在一起,心也天各一方。

 

钟伯说得对,他花再多心思,还是没可能改变他,也没办法改变人类从出生就已被规划好的既定之路。

 

那有些话,饶是再真心,从他口中说出来,也只会让自己显得更顽劣不堪而已。

 

“啊……醍醐灌顶,我忽然大彻大悟了。”他笑着背过身,又躺了下去,换了只手轻摇羽扇,漫不经心道:“沿着太阳的方向一直走,没有路了再往右转弯,出了林,你自然就知道怎么回去了。”

 

身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是转身离开的声音,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

 

他心下大喜,面不露色,刚想翻过身子,问他怎么还不走,听见的却是——

 

“你不要再叫我灵均了,如果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话。”

 

这个声音决绝到不带一丝感情,仿佛是笃定他们不会再见面一样,抑或是,那人铁了心再不屑与自己相见。

 

愈飘愈远脚步踏在心上,一点点往下沉。

 

沉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才从榻上坐起来。

 

侧眸,鼻尖撞入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焦味儿,他烦躁的拂袖,小火炉和底面已经烧裂了的茶壶双双哐啷倒地,木炭星子把廊上都染脏了。

 

他看着林间,想象着那人离去的模样,只觉得四肢脱力,身子摇晃了两下,脚跟才又得以站稳。

 

“再过几个月,秦军就要犯境了。”他微睁着眸,“你会走上你想要走的路。可这条路,你走得很难。有多难呢?可能……连命都搭进去了。”

 

圆瞳在瞬间收缩成一条竖直的线,霎时,黑暗从竖瞳的边界侵入,融进瞳里,所有的光华都被其吞噬。

 

黑漆漆的眼,泛着幽森的寒意。

 

“那时你都是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了。”他走进屋内,门被经过的风带上,关得死死的,“谁稀罕。”

 

 

风过无声。

从此,这片山林便又成了一处不起眼的荒山。

无屋、无路、无草木。

亦再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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