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的信 (9)
现实延伸
半架空/半娱乐圈，重逢
请勿上升真人
Chapter 9
“小张等会儿！千玺脸上这道伤口再给补补！血迹快不明显了都！”副导抄着手，胳膊肘还夹着剧本，把刚给易烊千玺补完妆正跑向屋内取暖的化妆师给吼了回来。
夜里的风比白天大，易烊千玺抬手撩开遮住眼睛的碎长发，有些抱歉的对小张说：“不好意思，要不你搁点血在这儿吧，没了我就自个儿补补。”
小张一听就笑了，边给易烊千玺补妆边道：“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啊，要所有演员都像你这样自个儿动手，我们都得失业啦。”
这几天和易烊千玺相处下来，小张觉得这位演员跟很多演员不一样，她读书的时候并不追星，只知道易烊千玺是那会儿非常火的一个组合的成员之一，后来不知怎的就突然不在娱乐圈混了，现在她当上化妆师倒是和易烊千玺见上面了。本以为就算易烊千玺离开娱乐圈这么久，艺人那种高傲的脾气还是有，没想到和他相处起来特别轻松。他的话虽少，但并不孤僻，谦虚礼貌也没啥架子。之前他总戴着帽子，叫她无法仔细看清他的长相，现在终于可以借着化妆的机会近距离的看看他。
刚拍完的那场戏是孟谏在院内试孟宗祁的武功，孟宗祁失了一招，引得孟谏大怒，拿起腰间的长鞭叫孟宗祁跪下，然后一鞭鞭狠狠的抽在他身上，收鞭时鞭尾在扫过的脸庞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小张偷偷瞄着易烊千玺，她发现他的侧颜很好看，既有着男性的深邃，也透着少年的清峻，她言语匮乏，说不上是个啥味道，只知道单看着易烊千玺的侧脸，就让人觉得特别舒服，宁静。
孟宗祁的扮相和贵公子挂不上边儿，反倒有点浪子的味道，可又没有浪子身上的桀骜不驯。易烊千玺的额上绑了一根两指宽的粗布带，从两鬓的发丝中穿过，扎在脑后，半披着的长发有些乱了，拍摄现场的灯光从他身后打过，他不言不语的让人在脸上补妆，时而抬眼看向前方，眼波平静，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仿佛越过那双眼睛，就可以看到海面的壮阔波澜。
他连在镜头外都跟孟宗祁好像啊……小张默默感叹道。
易烊千玺和王俊凯不一样，或者说跟小张所理解的王俊凯不一样，易烊千玺的气质是往里收的，而王俊凯的气质更偏向于往外放，《战帛》里他们所饰演的角色确实就像陈导说的，像是参照他们的性格勾勒出的形象一样。
贺松这会儿走了过来，拍着易烊千玺的背，笑道：“刚刚那俩鞭子，没事儿吧？”
易烊千玺摇头，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儿，又没抽到我身上。”
跟贺松拍了好几天的戏，两人关系熟稔了不少，孟谏在戏里对孟宗祁没少下过狠手，贺松在戏外对易烊千玺倒是关照得很，加之又觉得跟这小伙子性情相投，渐渐的，易烊千玺在他面前说话也放开了许多，现在已经到可以互相开玩笑的程度了。
立了春，江浙一带气温开始回暖，二月已经连续出了十多天的太阳，剧组趁着天气好一口气把横店的戏份全拍完了，包括结局。到二月末的时候，暖阳拂面的好天气逐渐收了起来，又回到了多云，多风，阴冷潮湿的天气。
自除夕夜过去，王俊凯几乎没怎么和易烊千玺碰过面，一方面是因为羞耻于自己迷路的这件事，忿恨自己的方向感真是会挑着时间失灵；另一方面是他发现自己心中坚不可摧的石墙开始裂了缝，经过短暂的无所适从，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调整，修补那些裂缝。
好在易烊千玺这段时间都跟贺松老师在一块儿拍戏，王俊凯有很多机会可以避开他，连在横店两人唯一的对戏都是分开拍的，那场戏讲的是陆戕被孟柔带进孟府，无意间发现了孟谏的阴谋，两人对峙。孟宗祁从房外经过，目睹了这一切。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男子，有着令自己自惭形秽的赤胆忠心，他顶天立地，坦坦荡荡，这正是孟宗祁这些年所缺失且渴望拥有的，也就是这一幕，让孟宗祁对陆戕动了恻隐之心，最后才救下陆戕。
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王俊凯再不想看见易烊千玺，孟宗祁和陆戕也一定是要相遇的，在他们该相遇的时间和地点。
临安是杭州的一个下辖市，这里自然景观美不胜收，早在数月前，剧组就在临安市的一处山林踩好了取景点，来回数次，最终确定了拍摄方位，待横店的戏拍完后，一大波人浩浩荡荡的辗转到了临安。
颜纾和几位戏份不算重的演员在横店就杀青了，导演原定计划是先把贺松老师的戏份拍完，好让他也先杀青，但贺松却说这几场戏不必迁就他的时间，可按照先前的计划来。
易烊千玺心知贺松是为自己着想，趁着拍摄空档和他道了声谢。
说真的，易烊千玺对这几场戏最没把握。在横店的拍摄顺风顺水，到了这儿，意料之中的，一个上午就被导演喊咔了N次。
“你的眼神冷漠过头了千玺。”陈敬生坐在不远处的摄影机前，越过摄像机头看着易烊千玺，表情有些凝重，而后又对大家说，“先休息一下吧，暖暖身子。”
临安的天气比横店要潮湿，拍摄地又在茂密的林间，山下就有一条溪流，湿气很重，寒意阵阵在山林间盘旋，冻得人直打哆嗦。
王俊凯衣衫狼狈的靠在树上，青色的衣袍有些脏，但只有右腿处血迹斑斑，他的脸色很差，嘴唇干裂泛白，还有干成暗红色的血迹在嘴角——当然这都是化妆师的功劳。
他站起来扫了易烊千玺一眼，“你怎么回事儿？”
易烊千玺愣了会儿，掀唇扯出一个笑，“跟男主角对戏，压力挺大的。”
难得他会对王俊凯开玩笑，可听到王俊凯的耳朵里，却只觉得他是在讽刺。
“我和你的戏全部加起来连十个指头都用不上。你再这么夹带私人情绪，只会拖累整个拍摄进度。”王俊凯说着，脸色沉了下来，“早点拍完对你对我都好。”
易烊千玺看着他，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装不明白？”王俊凯勾着嘴角，讥道，“刚才那场戏只要求你的眼神中再多带一点不忍，能有多难？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面对我，你就这么演不出？”
顿了几秒，易烊千玺忆起刚才陈导说自己的表情过冷，这才听明白王俊凯所指之意。
王俊凯语气不好，话却在理，易烊千玺再这样下去，的确会拖累了剧组的进度。他对角色的把握和诠释一直很到位，可一但开始跟王俊凯对戏，他眼神莫名就僵硬起来了。
不过王俊凯的曲解能力也挺强，能把他的玩笑话理解成完全不同的意思。易烊千玺暗叹口气，没再解释，只是朝王俊凯笑笑，“我会调整好状态。”
抡起的拳头无疑又打在了空气里，尖锐的话到了嘴边也没法说了，王俊凯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不再理会易烊千玺，一个人走到和身后相近的树下。
易烊千玺看见喻子扬蹦跶着把手机和外套都递给王俊凯，王俊凯把外套往身上一披，低头玩起了手机。碎发一根根落了下来，易烊千玺看不清楚他低头的模样。
脑子里又把王俊凯刚才的话过了一遍，易烊千玺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很不应该。要搁以前，他即便和王俊凯闹小矛盾，也从没把情绪带到工作中去过，反倒是王俊凯爱跟他置气，无法专心工作。两人和好后，易烊千玺还为此说过王俊凯好几次。现在两人都成熟了这么多，自己反倒开始出错了。
思及此，易烊千玺想走过去跟王俊凯说说话，脚还没迈开就被陈敬生叫去讲戏了。
那边喻子扬正跟王俊凯贫着，王俊凯心里烦得很，根本不想搭理他，等喻子扬自觉无趣走了之后，王俊凯也无心再玩手机里的单机游戏，点了退出。视线不听使唤的在人群中掠过，王俊凯看见陈敬生正在很耐心的跟易烊千玺讲戏，表情一点也不放松，易烊千玺听两句就会点点头，表情也愈渐认真起来。
山上气温不比城里，低了好几度，易烊千玺光顾着一边听陈敬生说话一边看镜头里的自己，连外套都没顾得及穿上，手指冻得都有些发红了。
王俊凯看着他，不觉皱起了眉。
这时，易烊千玺像是怔了一下，忽然缓缓抬起头，看了过来。
他眸子里的全神贯注不减分毫，王俊凯也没有躲开他的目光，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几秒，最后还是王俊凯先一步，漠然的转开了脸。
易烊千玺黯了黯眸子，敛好神再次专心致志的听陈敬生讲戏。
短暂的休息过后，这场戏再次开拍，易烊千玺已经逐渐找回了感觉。
孟宗祁从头至尾都没有台词，陆戕问什么，他只能摇头或点头，或者用树枝在地上简单的写几个字。更多的时候，他都是避而不语。
这根本不需要演吧？拍摄时王俊凯难得分了神，看着孟宗祁待答不理的态度，他想起自己刚在湖南找到易烊千玺时，易烊千玺漠不关心的眼神，想到自己为了报复安排这个计划那个。易烊千玺刚回北京的时候还能问他一句为什么，到现在，无论王俊凯怎么说怎么做，易烊千玺都是在逆来顺受。
也许是戏演得太多了，王俊凯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剧院散了场，躲在帷幕背后落魄的小丑。
“看来你很喜欢多管闲事……好，正好我现在还不能死……不过，我还是要劝兄台一句，以后再遇见今日之事，同情心收一收，别给自己惹麻烦……”陆戕说罢再无力气，靠在树干上，渐渐昏迷过去。
“咔！”陈敬生看着镜头满意的点点头，“下一场！”
王俊凯拍戏经验毕竟丰富，片刻的走神并未影响发挥稳定，之后几场戏也算是安然无恙的过了。
*
直到下午收了工，除了剧本里的台词，王俊凯没和易烊千玺多说半句话，易烊千玺也没找到开口的机会，他俩连回程坐的车都是分开的。
山路不好走，天又黑得快，回到临安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易烊千玺坐的车开得比较慢，等他进了酒店大厅，王俊凯已经回房间了。
喻子扬在大厅里等易烊千玺，走过去说：“千玺哥你手机咋关机啦？晚上想吃宵夜吗？我出去买！”
易烊千玺拿出手机，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只好放回口袋，“王俊凯呢？”
“老大说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叫我去买点热汤，顺便炒个鱼香肉丝什么的……”喻子扬抱着双臂一哆嗦，“山里真是冻死了，你们那里剧服薄得跟没穿似的，都吹一天寒风了，回头别着凉才好。这样，我出去买几份汤给你们暖暖胃，再炒几个小菜带回来，你先回房洗个澡休息下，回头我给你电话，我们一起去老大的房间吃！”
易烊千玺笑笑，“他看到我估计连食欲都没了，你们吃吧，我不饿。”
“别啊。”喻子扬忙说：“要不我单独给你送一份去。”
易烊千玺拒绝了好几次，喻子扬还是坚持要给他买汤，他也不懂喻子扬为什么这么坚持，还有些着急，好像他不喝，喻子扬就会被人怎么着似的。
“我真不饿。”易烊千玺有些无奈，只得道：“饿了的话我自己再出去买，你现在给我买了我也吃不下，没有必要浪费。”
喻子扬拗不过易烊千玺，只得作罢，“哎，好吧。”
“你知道这附近哪有药店么？”易烊千玺往电梯口走了两步又回头叫住了喻子扬。
“药店啊……”喻子扬想了想，“我刚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对面马路上有一家大药房。”
回房间把热空调打开，易烊千玺躺倒在床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躺了十分钟左右，他起来换了身衣服，穿鞋的时候，发现右脚的动作有些滞了，他静默了几秒，系好鞋带，拿了几百块钱揣兜里，走了出去。
喻子扬说的药房很好找，易烊千玺出酒店就看到了。收银台的大妈正在看剧，易烊千玺自己找了几盒药就递给了她，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大妈刷着条形码，看了易烊千玺好几眼，把几盒膏贴和阿司匹林等中药西药装进塑料袋里，笑道：“小伙子你这么年轻，还用得着这些？”
“买来预防。”易烊千玺笑笑，付了钱走回了酒店。
洗完澡后，易烊千玺用热水泡了二十分钟的脚，把刚买回来的药膏贴在脚踝上，轻轻扭了扭，吃了几片药就睡下了。
之后连续几天的拍摄都很顺利，只是天气越来越阴，到今天雨终于落了下来。
雨水不大，但一直断断续续的，看这趋势怕是得持续好几天。下了雨的山间更加阴冷，山里的寒风比冰刀还利，割在人脸上似的，手一接触空气就冻僵了，衣服也总是干不透，剧组里好几个北方人都有些受不了南方城市的湿冷。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陈导决定把几场重要的戏提前拍，贺松老师估计这两天就可以杀青了。
在此之前，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还有一场戏要拍，好多天没有在戏外交流过的他们，从昨晚开始，心情都有些微妙和复杂。拍摄前，陈敬生把两人叫了过去，简单的讲了一下待会要经过的方位和动作等，就笑着问易烊千玺，“力气够么？俊凯看起来很瘦，其实挺有料的。”
这是一个长镜头，孟宗祁背着受伤的陆戕上山，因为有陆戕意识不清的呓语，和孟宗祁的心理语言，这个镜头需要一次性拍完，大概有好几十秒的时间，都是两人胸部以上的近景。此外，还要从前、后、远分别再拍摄一次，就算每回拍摄都是一条就过，那易烊千玺也得背上四五回，必定会耗去不少体力。
“您放心吧。”易烊千玺朝王俊凯看了一眼，笑着答，“他我背得起的。”
王俊凯愣神了片刻，心口处有细细的风经过，吹起了落在上面的叶子，也吹起了一地灰尘。
他不动声色的把情绪掩好，只是向陈敬生轻轻点了点头。
在副导演的指导下走位之后，易烊千玺走到王俊凯跟前，“要我蹲下吗？”
“……不用。”王俊凯说。
“嗯。”易烊千玺应道，“那，你怎么上来？”
这么久时间以来，除开在北京那次有过简单的肢体接触，其余时候他们基本都保持了一定距离。
他们是昔日的恋人，小吵小闹，偶尔撒娇的时候总会跳到对方的背上，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小情趣，是只有彼此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接触。
戏里他们并不亲近，戏外也不再是恋人，持续的尴尬让王俊凯一时答不上来，易烊千玺看着他没说话，背过身曲腿蹲了下来。拍摄准备已经就绪，王俊凯闭了闭眼，趴上了易烊千玺的背，易烊千玺抓着他两只胳膊，而后双手有勾住王俊凯的膝盖窝往上一提，稳稳当当的把他背了起来。
温暖的呼吸很快喷洒在易烊千玺的耳廓，他们的头靠得很近，毕竟再怎么想保持距离也只能拉开那么宽。突然的靠近让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双方都压抑着心中加速的鼓点，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比我想象的要重一点。”易烊千玺颇不自然的找话说。
王俊凯双手吊在易烊千玺胸前，那姿势很像是从背后将易烊千玺环在怀里。男性滚烫的体温毫不避讳的相触相接，易烊千玺说话时声音在胸腔里震动，颈部也在王俊凯的肩窝处轻颤。
王俊凯甚至还能感受到，易烊千玺比他想象的还要瘦。
王俊凯没有顺着易烊千玺的话往下说，只是静静看着他尖削的侧脸。
易烊千玺的鼻梁挺直，好几根青丝散落在两鬓，长长的，很细，山风轻轻吹着，王俊凯一眼就看见了他眉心上的痣。
王俊凯眯了眯眼。
那是他曾经吻过很多次的地方。
瞥开视线，王俊凯低声道：“开拍了，别说话。”
易烊千玺颔首，‘嗯’了声。
拍摄开始后，两人很快进入了角色。
这地段的坡度幅度不算很大，跟走平地的感觉差不多，但要是背上还背了个大男人，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拍前两遍的时候，易烊千玺还游刃有余，但从第三遍开始，王俊凯都感觉到他有些吃力了。易烊千玺的体力似乎不如从前，但导演一直没有喊咔，戏还得演下去。
易烊千玺从第三遍开始，就把重心放在了左侧，由于角度和远近的关系，从镜头里看应该也是感受不到的，但在他背上的王俊凯知道得非常清楚。
回到原位准备远景拍摄的时候，王俊凯没忍住问他，“你怎么样。”
山间阴冷非常，一刮风把树上的雨珠都给刮了下来，弄得大家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湿，寒意趁机浸到了皮肤上，冷得牙齿都在打抖。
大概是体力消耗过多，易烊千玺的脸色比开拍前差了些许，唇色也变淡了。
“没事。”同前几次一样在王俊凯面前微弓着身子，“上来吧。”
王俊凯沉了口气，没有再问。
这一回，他感受到易烊千玺不只是把重心偏左，已经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之后同样的情节又拍了两遍，等到磕磕碰碰的把这场戏拍完，时间早已过了下午六点，山上光线不够，也该收工了。
大家忙着收东西，易烊千玺独自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随便找了个石块坐下，他搓搓快冻僵的双手，脱下布靴，待掌心摩擦热了之后，捂在酸胀的脚踝上。
王俊凯在隔着好些距离的树下换衣服，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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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剩多少天光的山林幽暗，覆盖住了易烊千玺的脸色和神情。下山时，他走在大部队后面，跟所有人的步伐频率一致。
剧组人都身心俱疲，一心只想奔上车取暖补眠，下山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王俊凯走在易烊千玺身后五步远的地方，看着易烊千玺的背影，沉默不言。喻子扬走到王俊凯旁边想贫几句，看到他的表情后，便没敢再主动找他说话。
雨水冲刷过的山路很湿，好在不陡，落叶也很多，走在上面并不会打滑，大家都走得很快。少了说话聊天的声音，其他动静就被放大了很多倍，脚步声、风声，连远处农家的狗吠都听得特别清楚。
走着走着，易烊千玺不知是脚滑还是脚软，突然一个趔趄，幸亏他身旁有一颗细瘦的树，他眼明手快的扶住，这才没有摔跤。
“没事儿吧？”王俊凯紧锁着眉心，捉着易烊千玺的胳膊拉了他一把，待易烊千玺站稳后，王俊凯凑近才看见他的脸色——
惨白。
即便光线暗成这样，王俊凯还是看清了。
易烊千玺怔怔的看着前方，有些惊愕的张了张嘴，他看到王俊凯握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突然用力甩开了他，低吼道：“走开！”
他像是用尽了力气来拒绝，而王俊凯本身也没使什么力，压根没料到易烊千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往后踉跄了两步才得以站稳。
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听到后面的动静，一个两个的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他俩犹如对峙的景象。
想也知道大家投来了怎样疑问和看热闹的眼神，王俊凯被易烊千玺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憋在肚子里的火也跳了起来。
他跨了两步走到易烊千玺跟前，压低嗓子道：“你发什么疯！”
然而下一秒王俊凯就愣住了，易烊千玺看向自己的眸子里，糅杂着惊恐、抗拒、不甘、恼怒，还有……隐藏在这些情绪中的，一闪即逝的恨意。
“你……”王俊凯瞪着眼，瞳孔里满是震惊，一时半刻根本没法消化他在易烊千玺眼神中看到的东西。
看着王俊凯难以置信的表情，易烊千玺眼里的潮汐逐渐退去，慢慢回过了神。
他刚才……
易烊千玺闭了闭眼，这是他第一次，把六年前隐忍的情绪爆发了出来，他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对不起。”易烊千玺脸色平静，低声说了句，便不再多言，转身往山下走了。
看热闹的眼睛也跟着一双双的收了起来，大部队继续依着之前的步调下山。
“老大……”王俊凯微微发怔，没有理会陪他一起站在原地的喻子扬，他抬眸，看见易烊千玺的背影在黑夜将至的山林里渐行渐远，有种他从未感受过的陌生。
*
王俊凯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睁眼闭眼都是易烊千玺在山上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同一把刚从火盆里拿出的烙铁，对准他的心口戳上去，焦烤着他的肌肤。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这样下去明天根本没法好好拍戏。
王俊凯起来穿好衣服，拿了包烟，上了顶楼的天台。
小酒店有一个好处，就是天台这种地方没有门锁，可以任意出入。环境多简陋都无所谓，王俊凯只需要这样一个地方。
天台风大，打火机的火星子燃了又灭，好不容易看见烟丝上忽明忽暗的闪着红光，王俊凯赶紧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飘在酒店霓虹灯朦胧的光斑上头，渐渐扩开，又渐渐消散。
小城已经入眠，路过这座城的车辆飞速的在马路上驰过，像转瞬即逝的流星，闪过一道无法久留的光亮。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乱七八糟，眼前蹦出的画面都是凌乱不成片的，脑子里跟几十只苍蝇在飞似的嗡嗡响，王俊凯又吐出一口烟，他估计今夜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在天台吹着冷风，时间是怎么过去的也不知道，等王俊凯注意到的时候，脚边的烟头已经有了四五个，王俊凯低头看着它们，笑自己还有心思去想一会儿得记得把它们也带回去。
又抽出一根烟，王俊凯把烟盒塞回口袋里，打算抽完这根就回去睡觉。
“吱——”
破旧的铁门声突兀的在身后响起，来人的脚步声特别清，王俊凯想看看是谁也有大半夜上天台的爱好，回头看过去，那脚步声正好也停了。
“……”
“……”
易烊千玺双手插在口袋里，用同样微愕的表情看着王俊凯。
两人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对方，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背对夜色的人紧了紧眉心，易烊千玺看着他愣了会儿，“这么晚还没睡。”
再次迈开腿时，他已经恢复如常的神态，“上来吹风？”
王俊凯背过身，看向城市远方隐约能看见的山峰，顿了片刻才低声回道：“难得一个人处会儿。”
“那是我打扰你了。”易烊千玺走到他身旁，中间还隔了些距离，笑了笑，说：“我是来吹风的。”
王俊凯将手中的烟摁灭，“白天在山上吹得还不够，晚上还要跑天台来吹。”
“那不一样。”易烊千玺说，“白天是工作，由不得自己意愿。”
王俊凯并不想站在这冷得要命的顶楼天台和易烊千玺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转身便要走，“好好吹吧，这地儿，还有360度全景式夜色，都让给你。”
易烊千玺疾速抓住王俊凯的胳膊，望着他，“我为我下午的行为道歉，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王俊凯没有说话，侧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易烊千玺，手肘轻轻往上提了提，一下就甩开了易烊千玺，笑道：“不必，你已经道过歉了。”
“可你的笑告诉我，你并没有接受我的道歉。”易烊千玺背过身，靠在围栏上，他没有再追着王俊凯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还有烟么？”
王俊凯回头看着他，凝眉道：“你抽那玩意儿？”
听那语气似乎有些惊讶。
“你不也抽吗？二十几岁的男人抽烟不奇怪吧。”易烊千玺弯唇，又问了一遍，“有么。”
“没了。”王俊凯心生一阵烦躁，“最后一根刚被我扔了。”
“哦。”易烊千玺应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烟，“我有，要不要再来一根？”
说着就把封开了，易烊千玺拿出来两根烟，递给王俊凯。王俊凯瞪着他，没有接过，易烊千玺又把它收了回去，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另一根，吸了一口，再要吸第二口的时候，就被王俊凯拽住了手腕。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那人沉着脸，眉心压抑着薄薄的怒气。
这样的易烊千玺跟他太不像了。
夜深人静，城市没有灯火通明的夜色，只有几处标志性建筑被灯光照亮，易烊千玺用刚才王俊凯甩开自己那样的力气，挣脱开了王俊凯的手，将烟嘴移向嘴边，轻轻吸了口这并不美好的味道。
他的眸子在吐出的烟雾中晦涩不明，只看得仔细他缓缓勾起的唇，说：“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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